戴胜凌雪报春来
噼噼啪啪,从早晨开始,鞭炮的声音就没停止。今天是正月二十五,天仓节。如是在以前的农村,除了放鞭炮外,讲究的农人还要在门前打囤,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
其实,何止是特殊的日子,今年春节的鞭炮声,从大年三十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停过。不只为庆祝新年,人们更愿相信爆竹的硝烟有辟邪的功能,他们燃放起喜庆的爆竹,是要驱散困扰了祖国一个春节的瘟疫。
去上班的路上,听见远处的林间传来咕、咕、咕的叫声,那是戴胜在叫。不只在叫,另一只在不远处应和着。距那片林子少说也有一千米,但戴胜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仍然清晰。“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对,就是这种感觉。戴胜的声音带着穿越时空的沧桑,散入到春风中,透过密林,遮过道路上车辆的噪音,传入正在等待春天消息的人们耳中。
是的,我们正在等待春天真正到来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中间下了一场雪。
已经立了春,河中的冰早已融化,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天却反常得热了几天,然后雪来了。下雪前的那天早晨,我和妻子在河边走过,远远就听到树林中戴胜咕、咕、咕的叫声,它们在远处的那片林中,叫声就像今天一样。声音不急不缓,平稳地向四周传递,我当时还以为,华北平原的春天是真的来了。
那咕、咕、咕的叫声,我一直以为是布谷鸟。正感叹它报春的及时,却被当中学生物教师的妻子给纠正了。这是戴胜,妻子说。二者的声音确实相似,但布谷鸟的叫声是两声,或四声咕咕,戴胜则是三声,单音调。而且你仔细听,那三声咕咕音是臭、咕、咕。我仔细一听,还真是。所以,咱这里的人们都叫它臭咕咕,妻子补充道。
还是弄混了。其实,这头上长着漂亮羽冠的鸟,我自小就知道的。每年二月,家乡古老的桑树上,就会看到它们灵巧的身影,四、五月间,它们把蛋产在果园啄木鸟废弃的树洞里,两只成鸟用个把月的时间把雏鸟养大,直到九、十月才飞向南方。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布谷鸟,没想到竟是戴胜。
像布谷鸟一样的戴胜,真是聪明,报时的准确已让你拿不准是人们根据鸟的叫声确定了节气,还是鸟根据节气开始自己的鸣唱。咕、咕、咕节气刚到就来催耕,原来戴胜也是报春的鸟。
天气阴沉,迷雾漫天,在压抑的日子里,听见报春鸟儿的欢唱,仿佛看到了阳光明媚的春天,心头顿时轻松了很多。
可惜,听到戴胜叫声的第二天,就下了雪。天气预报报得很准,先雨后雪。借着前几日的余温,先是吹面不寒的小雨;快中午就变成了雪,比米粒大些的白色颗粒落到肩上,马上崩落开去,再一次落到了袖子上。温度越来越低,雪粒变成了雪片,下午,大片的雪花漫天飞舞。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又把春天送回了冬天。
看着纷纷扬扬的雪,一直在为那两只戴胜担心。早早赶来报春的鸟儿,不知是否能经得起这突如其来的低温?“惜春就怕花开早,”爱花的古人为早开的花儿受怕,现在是轮到我为早来的鸟儿担心了。
河边的房屋、树木,都被白色的雪掩盖。温度又到了零下,雪恐怕一时还难以化去。
防疫一直在持续,每天的上班改成了步行。小县城也有小县城的好处,地界小,单位和居所都不会离得太远。我也是,家离单位只有四里多路,为了减少加油、去停车场与人的接触,索性改为步行上班。
穿过河边的湿地公园去上班,既近便又肃静。行人稀少,雪地成了鸟儿的世界。十几只鸽子,呼哨着在天空盘旋;一群麻雀,轻盈地在芦苇丛中穿梭;几只喜鹊,旁若无人地在树梢乱叫。这些喜欢群居的鸟儿,聚在一起就会聒噪成一团,急促的声音,像是吵架,是高兴还是着了急,一时也分辨不清。
草坪被浅雪掩盖得均匀,原已萌发了绿意的草坪,完全成了白色。出乎意料的,草坪上的雪地里,竟行走着两只戴胜。慢慢移动着脚爪,它们在低头觅食,尖长的嘴快而准地啄进雪下的草丛,不时仰头吞咽。看见有人来,它们并不惊慌,张起两扇黑白相间的翅膀,一起一伏地,像波浪一样向远方飞去,缓慢飞出不远,又落在地上继续觅食。它们是机敏聪明的鸟,知道与危险保持适当的距离。
确认安全了,戴胜又开始了自己的漫步,头上的羽冠张开,像一把彩色的扇子。那真是一把收放自如的羽毛扇,黄色的扇尖上,还点缀着黑白相间的羽毛。北方平原上的鸟,喜鹊、麻雀、野鸽子、斑鸠、燕子之类,颜色多是朴素的灰、黑、白,比起戴胜,真差得远了。除脖子上的羽毛是赭黄色的,戴胜羽冠尖上的颜色和翅膀、尾巴上都是一致的黑白相间。黑白的比例一致,区别只在大小。戴胜,用千万年的演化,把自己装扮成美丽朴实的鸟,既给单调的北方送去春天的信息,还赶在春花之前丰富了大地的色彩。
小时候,一直想抓一只戴胜把玩。麻雀,斑鸠,毕竟都熟悉了,就差这美丽的鸟。戴胜太过机警,用各种办法都不能捉到,我们就去林中的树洞里去堵。藏在粗大的树身后面,远远地,见戴胜进了树洞,我们小心地从树的后边绕过去。小心再小心,没有弄出声音,猛地起身,用双手把洞口堵住。哇,终于得手了。把戴胜掏出树洞,抓到眼前,我要仔细研究一下这多彩的鸟。没想到手上一凉,一股臭味窜入鼻中,我赶紧拿手去堵鼻子,戴胜却趁机飞走了。手上多了一股黑褐色的油状液体,气味极其恶臭。不只是对人类,对鹰犬也是一样,用这足以自保的绝招,让戴胜活得比那咋呼成一团的麻雀们更安全。
孩子们常在草坪上嬉戏,狗儿常在草尖上奔跑,在我眼里,那草坪无疑是干净的,不知戴胜能觅得多少食物。在我的印象里,它应该在我家乡黄河故道的果树林中。金针虫、蝼蛄、步行虫……那里林间的草丛里有各样的昆虫,城市的绿化带,能带给它充足的食物吗?
不过戴胜的样子真是悠然自得。咕、咕、咕,随着它头上的羽冠的耸起,伏下,粗壮而低沉的叫声从它们嘴里——不,是从脖子间发出,它的喉颈部正在伸长、鼓起、落下,那才是声音的来源。戴胜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不是吼出,而是发自身体深处的。
悠闲地雪中觅食,自信地空中飞翔,自如地收放羽冠,一切安然,戴胜并不惧怕寒冷。
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料峭的寒风中报告春天的消息,这催耕的鸟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天晴了,地面、房顶、树梢,被太阳晒到的地方,雪已开始消融。只有那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瓦房顶的北边,房子的背阴处,还有残余的雪。
远处戴胜的叫声,令人心情愉快。不觉中已走出湿地公园,进入到城市的水泥森林中。啪、啪……房顶阴面的房檐上正滴落着水,这几天的气温上升,大早晨就已开始化雪。早晨化雪,还真是*一次见到。有经验的人说,倒春寒,秋后热,虽然给人带来不适,但都不会持续得长久,这次是真体会到了。
鞭炮声声,小城的人们正用鞭炮驱赶瘟神;烟花震天,用烟花代替打囤勤劳的农人,也是在迎接明天。明天,就是雨水了,雨水到来,所有的冰雪都会消融。送走百花的是风雪,迎来百花的也是风雪,冰雪已经消融,现在是要迎来百花盛开的季节了。
“陂田绕郭白水满,戴胜咕咕崔春耕”,百花丛中,百鸟争鸣,但在我心里,再婉转的鸟鸣,都比不上戴胜报春的声音,那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充满着跨越时空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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