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爷爷去世已经将近有两个多月了,上个星期回了一趟外婆家,门是轻掩着的,推开大门,一张遗像摆在大门中央,屋内一片死一般的寂寥,阴冷昏暗弥漫着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老爹爹在后院吃饭,外婆去了田地里,舅妈在楼上,门前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闭上眼帘,曾经有一个人在酒桌上自豪的说:“我孙女关心我,她要我不要喝酒呢。”那时的天很蓝,爷爷的笑容也很爽朗。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时他的脸上还没有爬满皱纹,也许是喝了就的缘故,衬得他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得意洋洋。曾经有一个人给了我一杯牛奶,他自己却不肯喝。在我你不喝我也不喝的威胁下,他也拿了一杯。他张开嘴巴,牙齿大都已经脱落,他老了。牛奶喝完了,“嗤嗤……。”的响声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特别刺耳。他还在用吸管用力的吸着牛奶。那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挣了钱,我要买再也喝不完的牛奶送给爷爷。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个人用它强劲有力的双臂把我放在餐桌旁的高凳子上,笑着说:“丫头坐高凳子,爷爷坐矮凳子。”……睁开眼帘,一切烟消云散,一滴泪珠划过脸颊,滴答一声,落在地板上,只留下一屋的静逸,静逸……。
高考前夕,听说爷爷得了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妈妈、小姨、舅舅带着爷爷跑遍了市内好几个大医院,复查了无数次。“已经无药可救,动手术只会让病人走的更快,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这些话从医生斌冷的口里射出,刺穿了妈妈的心。这让她就算要卖房子也要救回爷爷的美好心愿也变成一种奢望。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当你准备倾尽一切,哪怕是生命的代价仅仅只是想要回一件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时,它却告诉你,你已经失去了得到的资格。妈妈每天都在苦,她的眼睛总是红肿的。开始时,她为了能让我安心应对高考总是在我面前说:“你不要担心,没什么事。”可是后来,她连伪装都不会了,我们在餐桌上谈到爷爷时,她的泪珠像瀑布一样流出来,追后她终于说:“这个星期天,你去看一下你爷爷吧。”我想他是怕我连爷爷很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吧。
我去看爷爷的那天,阳光正好。看到我来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说要拿香蕉给我吃。他走路的步子有点慢,人也瘦了一圈,但看不到半点憔悴之色。也许爷爷的病当时还没有侵入五脏六腑,也许是看到我来了。接着他又问我:“高考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高考不过是检验学习的一种形式而已,考好了,不代表以后都会幸福无忧,考差了,也不代表以后一定会一事无成,我只能说自己会很用心的对待高考,但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妈妈说我胸无大志,爷爷却说我的心态很好,说的很对。
爷爷是村里的书记,过年时经常会有人找他帮忙写对联。他很少说话,和乡里人从未起过争执,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他的心比谁都看的透看的远。我常常觉得爷爷仅仅70岁就过世了和他的聪明善良是分不开的。一个有能力的人可以利用他的善良造福一方百姓,受人爱戴。一个只有聪明的老人却只能因他的善良枯萎的更早,受更多的折磨。
爷爷喜欢吃热干面,高考结束后,我每天都会到街上买点热干面给他送去,陪她一起看电视、聊聊天,当他疼痛时,给他摸摸背,希望缓解他的疼痛。她的皮肤很松弛,很黑,摸上去有种软软的感觉,不同于小孩子吹弹可破的肌肤,它是一种枯槁的柔软,大多数时候,他昏暗的眼睛总会望着窗外,眼珠一动不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在回忆这什么,又仿佛既没有回忆也没有等待,仅仅只是望着窗外。每当这时我都会觉得很心疼,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又一下,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哪怕是说点什么也好。我张了张嘴巴,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死亡的气息向我铺天盖地地砸来,我觉得我要崩溃了。我没有办法打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夕阳下的沉思,我更加无力打扰。
爷爷走了,爷爷在我和表哥七天长假的很后一天走的。妈妈说爷爷自从我们上大学后就一直念叨着我们,现在他看到我们了,他的心愿已了,他走了。我知道爷爷是舍不得我们的,他曾经在生病期间对我说:“我对不起你们,我这一生都没有给你们谋到过什么福利。”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话,我一定觉得可笑。可是听到爷爷这样说,我只觉得更加心痛和惭愧。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心里到底能有怎样强烈的情感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我只能感受到一种浓重而又无望的哀伤。
我常常在想爷爷每天都在家门口守望者我们回家,为了一丝温暖每天与病魔作斗争忍受心里的孤苦和身体的折磨到底是一种幸或不幸。佛曰: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爷爷终于历经人世沧桑、脱离苦海到达那个我们都会归去的地方等待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