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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超现实

来源: 四季文学网 时间:2021-08-13

生活在超现实

镜中的世界

我通过房间里的镜子看到了窗户外面的世界,仿佛镜子为我打开了一面窗户,一片视域。尽管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这是虚像,但感觉是如此奇特。想一想,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我看到的是什么?是墙壁,是遮蔽,是单调的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却也是一片虚无——心灵面对白壁无动于衷。然而现在放上了一面镜子,我透过镜子看到的是户外的房屋、树木和天空,是一角通透的天地。墙壁哪儿去了?墙壁不见了。遮蔽哪儿去了?没有遮蔽了。还有单调的白给我头脑制造的虚无也消失了,心灵被眼前的景象触动了。以前,我只有站在窗户旁边从里往外看,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我站在房里往里面看,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背对着世界,世界却展现在我的眼前。正是这种看似悖谬的翻转效果给我造成了一种奇特而美妙的感觉。如果这时有人劝我转身以便看到真实的窗户与外面的世界,我会说,不,为什么要转身呢?为什么不能稍稍偏离一下日常的视角看看周围的世界呢?而我相信如果我执意要进入镜中的世界,镜子会像门一样为我自动打开。

拾得

我让我的好朋友帮我带上我的包,他却不小心遗失了。他骑上马飞奔返程,去找我丢失的那个包。我也返回寻找。我在路旁发现了包。我拿起包,摸了摸,断定里面的笔记本电脑丢了,打开一看,果真如此。丢失的还有银行卡和现金。是的,我现在用的笔记本电脑,现在的银行卡,以及取出的几千块钱现金都丢了,却惊喜地发现里面有一只手机没丢,旧手机,我买的*一只手机,诺基亚3100手机,在包里。包也是旧的,是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时商家赠送的包。我恼怒,路人取走了我重要的东西,我庆幸其没有取走我的手机,那就可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把那些遗失的东西帮我找回来。然而我心里明白,警察也许会立案调查,但不太可能找得回来……

现在我意识到我把重要的东西遗失在来时的路上,我返程去找,找回了我的过去,遗失了我的现在。我用我遗失的东西去寻找我拥有的东西:我发现我早已遗失的东西还在,而我现在拥有的东西——那些物质形态的财富——遗失了,找不回了。找回的是旧日的一些发自内心的喜悦。我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东西或者说物质财富重要,但它们不如旧日的东西使我感到喜悦,因为那些东西曾经是我所珍视的,伴我度过了一段极不寻常的岁月。我现在拥有的财富转眼就将消失,而过去岁月里积淀的情感却镌刻于心,弥足珍贵。这么说来,我所遗失的重要东西不是现在拥有的财富,而是曾经的珍贵感情。

对,我在说梦,我是痴人。

马蒂斯的房子

这一整天情绪低落,身心俱惫。什么都不想干。晚上回家也不想吹笛。应付不过来的事,振奋不起来的心情。我渴望着马蒂斯的红房子。温暖的,宁静的,舒适的红房子,在里面,人像一颗柔软的水草。有一扇开向黄昏的窗户,揽结一角深蓝天空与一畦暗绿草地,放入一尾左右摇曳的梦。让我长久地陷入沙发,长久地、深深地幻想着,迷离得如水面一簇浮光,一缕轻烟,夜幕中一颗黯淡的星。让我像窗帘一样静静地垂下,这样我就能得到休息,得到慰藉,得到放松,得到解脱,以便从一支萨克斯铜管中轻轻地滑落,悠扬地飘荡。于是,桌子像猫一样蜷起它的腿,而墙如波浪一般退去,房顶向天空飞升,终于慢慢地变成一只红气球。终于,时光的沙子将我掩埋了。我安详地躺在沙滩上,面对人世波涛汹涌,潮声雷动,翛然合上我的贝壳。时光的露水又将我滴醒了。我一头扎进露水中,瞬时通体晶莹剔透。露水在草叶上,草叶在石头上,石头在山上,山在房子里,房子在马蒂斯的画里。

宝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遂揠苗助长,沾沾自喜;遂掩耳盗铃,感到很成功。居然成功,名利双收,感到很受用,不管名副不副实,利当不当收。都想变成气球往上升,不愿成为果实往下坠。让人不由想起马格里特的旷世名作《Golconda》中那一个个面朝八方悬空的人:他们到底是自地飞升,还是从天而降?抑或悬浮半空?这许多的人,其实只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人化身为许多人,他们悬浮空中,面朝八方,是八面玲珑,神祇一般,令人景仰、膜拜? Golconda,印度戈尔康达钻石矿,是人类历史上很大的钻石矿,许多著名的大型钻石均来自戈尔康达。也许正因如此,Golconda这个词英译过来又有 “宝山、无限富源”或“大财源、丰富的矿藏”的意思。这幅画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的确发人深省,且不管画家原本寓意何在,放眼当今世界,到处这幅景象。可是有时我却深深地担忧,为他们为这个人担忧:他虚而不实,不着边际,没有根柢,没有定向,究竟何去何从?他的宝山在他脚下,而他却已飞升。然而我更加担忧自己,担忧地球一天天变轻,我将不得不悬在空中,但愿这只是如同费里尼导演的《八部半》中的一出噩梦,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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