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剑门关
我又见到了剑门关。
这次不是专程远道而去,而是在元宵节前夕一家人南下逛阆中古城、泡剑阁温泉时,念其邻近,便临时决定走一圈。
剑门关并不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却在我心中一直留有温度,偶尔想起,淡淡的亲切。
从剑阁县城到剑门关几十公里车程,山路蜿蜒而上。蜀北的节气比我们西北早得多,初春的天地间已然氤氲着润滋滋的春日气象。虽然那天没有阳光,但阴阴的天气暗淡不了春的色彩。路边杨柳含烟,李子花儿洁白如雪,杏花吐芳,桃花妖娆,村舍檐下的大红灯笼还没有褪去节日的喜悦。目之所及,很亮眼的要数金黄的油菜花,一片片铺展在山乡村野;漫山遍野果树开花,一团团,一簇簇,疑是白云落地,彩霞云集。
零散的村庄,更增添了山野的灵动,民居小楼素雅清丽,雪白的墙、灰色或红色的屋顶,一座座散落在山乡春景中,构成一副巨大的春日画卷。我们一路观赏着自然地貌,感觉不是在巴蜀山区,而是身在浙、闽境地,处处散发着江南山区的意蕴。
车子在半山公路上行驶,视野豁然开朗,远近叠叠山峦尽收眼底,高速公路像一条游龙在山岭沟壑间若隐若现。偶尔有高铁急速闪过,银色身影拉长了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暮春。
时值五一长假前夕,我随老韩慕名前去剑门关写生,先天早上从家中出发,中午在徽县乘火车,暮色中到广元住一宿,第二天又坐大巴才到剑门关。当时剑门关景区旅游设施正在建设之中,雄关古楼四面无拦,免费可以零距离观望,翠屏峰、笔架山也可以随便登临。
在剑门关小住一周,每天对景作画,徜徉在青山碧水、村野地头。险峻多姿的山峰、流动的山岚、葱茏的大树、茂盛的毛竹、清澈的溪水、简陋原始的民房等元素,全是我们眼睛、画笔涉猎的对象。我连根挖掘了几株生长在山溪旁的野花,它粉色素雅、幽香扑鼻、状如兰花的朵儿,让我喜极。几经辗转带回家植入花盆,即使我费尽心思服侍,也没能挽留住它的生命。后来思量,为自己一时的贪欲惭愧。
剑门关的天气和当地人一样的热情,日日阳光灿烂,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感受这块土地的脉动。小镇周边的山野遍布了我们的足迹。崎岖的山路上遇到背着背篓赶集的山村老乡,我们会主动上前搭话。当时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赶集的人多是卖樱桃的,说话间,有人客气地抓一把樱桃塞在我们手里:“吃吧吃吧,便宜得没人要,吃过点好减轻我的负担。”
在一户人家门前,几棵樱桃树像一座锦绣屏障,遮掩着房屋院落,殷红的果实挂满绿叶间,水灵灵的诱人垂涎。我们站在树下观望,预伸手摘一颗解馋,乍一抬头,差点惊叫起来——高高的树杈上攀着一个人——全身黑衣服的老太太,枝叶挡住了她的面容,但看单薄的身材和裹腿,定是耄耋老人。她探出头来,见我们在树下馋樱桃,也不说话,指指低处的树枝示意让我们自己摘樱桃吃。我害羞地朝她笑笑,拉着老韩转身走掉,虽然没吃樱桃,心里却是樱桃鲜美的味道。
正午的阳光白擦擦地照着,大地似乎冒着丝丝热气,山坡上杏黄色的麦田、收割后拢在地里的油菜籽,静静享受骄阳的洗礼,而遮阳伞下的我似乎都要被晒蔫了,瞌睡虫也不住地来骚扰,老韩却写生兴致不减。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扛着犁路过,凑上前看老韩作画。他赤着脚板,裤腿挽到膝盖,腿腕还沾着泥巴,一看就是地道的种田人。他指着不远处山脚下的房屋说,那是他的家,天气太大了,去他家让老伴烧汤给我们喝。见他颇有诚意而且执着,老韩便跟他去家里喝水,让我原地看管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老韩才回来,带来一保温杯热茶,还有半塑料袋新鲜樱桃。小小的馈赠,让我如他乡遇故人,精神气又活跃来。
剑门关的豆腐极富盛名,村民有空就串豆腐干卖给游人换点小钱。棕树叶丝串几块小小的熏烤过的豆腐干,五毛钱一串,味道还算可以。在翠屏山下,老韩和一个买豆腐干的年轻人攀谈很久,为了照顾的他的生意,我们买了很多串豆腐干带回家,预备分给单位同事吃。
卖豆腐干的汉子告诉我们,他们当地人建房子很简单,能凑合着遮风避雨即可,要建好房子一是手里没有钱,二是怕雨季山体滑坡,说不定哪天房子会被山洪冲毁就白建了......的确,我在剑门关山上所见的民居,简陋得就像大树上的喜鹊窝,在风雨飘摇中抵抗着命运,再看看他背上空空的背篓,一如他们的房屋一样粗陋。
车子转过一道弯,忽见窗外危峰高耸,把我从无边的思绪带回现实——剑门关到了!
我没有打算下车,随着缓慢的车速边走边看窗外这个熟悉而又陌生地方。十八年的光阴使这里不能再与昔日同比。翠屏峰、笔架山依旧气度傲然、风姿卓越,而小镇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剑门雄关划在了景区内,路边密密实实的树木把它遮掩起来,使我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但我知道,见与不见,雄关就在那里,且在我的心里,它从蜀汉一直站到地老天荒,亘古不变。
眼前的那条公路,已然不是当初的样子,路面变得宽阔平整,有隧道穿越,快捷联通了山里山外。放眼望雄关两旁山坡上一座座神气十足的农舍,墙壁洁白,屋顶峭立,仿佛显露着凯旋归来时的春风得意。我在想:是什么改变了这里山民的建房习惯?这么漂亮的房子难道就不怕被山洪或者泥石流冲毁?
我的目光在大山间迂回搜寻,试图找到那个攀在樱桃树上的老太太、那个掮着木犁的农夫、那个买豆腐干的汉子,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我知道,见与不见,他们就在我眼前的某个山村,他们是山中的不起眼的树木,却美化着剑门关的风景;他们是山间默默流淌着的小溪,滋润着远道而来客人的心田。我这般认为:剑门关之所以被世人瞩目,不仅仅是悠久的历史使然,这里的大山一样朴实的人,才是剑门关生命的延续。
我回过头,向着十八年后再见的剑门关深深行了一个注目礼,默然挥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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