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一洁 读虞美人、听雨，不悲去国悲流年

田一洁

人生有一个一个的刻度。比如宋蒋捷的这首词《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在学校里教书，总是艳羡学生的年纪，除了一小撮不自信，暮气沉沉的家伙，其他的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有些男孩子头发立着，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青春两个字好像要溢出来。女生也是，不管怎么不施脂粉，脸上的胶元蛋白是有光的，女生除了极少不自信又不爱收拾的，好像没有不好看的。这个刻度上的他们是可以从聚会上又嗨到KTV，还可以来一顿夜宵，欢饮达旦，很后斜踩着晨曦回宿舍的，宿舍此时不开，那就倚坐听江声吧。我常跟学生说，你在大学没有像这样狂浪几回，多少是有点遗憾的。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多么美的人生刻度。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关于壮年，我也有了发言权，我多少次在雨中乘过高铁，飞机，在出租车里看雨中的陌生城市。人生到在这个刻度，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生时节，多少责任在肩上。“江阔云低”，似乎，也的确还有很宽广的世界可以凭人驰骋，但是不忽略的是，断雁在叫西风，西风渐起，人生也已然入秋。

江阔云低，西风渐起，是一个又美又悲壮的人生刻度。

很后听雨僧庐下，发已霜白，有了许多的人生感悟。我在家时，总听我父母说，谁谁谁又过世了，谁谁谁又患了什么病，我想这个时节，就是离别要比相逢多的时节，悟到了悲欢离合总无情，所以也就开始有了一点坦然地听雨在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看尽人世，卧听阶前雨，是一个又美又无言的人生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