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号
每年的一月十九号,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极特殊的日子。这天,我会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名字,试探性地打电话给他,本不应该去拨通的,所有操作属于不由自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实后再拨……”后面是一大串的英语,非常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里这样回复我。
于是,我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愚蠢地欺骗自己,会在某一刻,我电话突然响起,幻想着来电话的人就是刚刚无人接听的对方。呵!怎么可能?我太天真了!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的回复。六年了,这个号码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这个人和我是很亲近的关系,他是妻子的亲哥哥,我的大舅哥,孩子的亲舅舅。我们很初有过矛盾,那是在和爱人谈恋爱期间,他不同意我和他妹妹谈恋爱,更不同意我们结婚。不过,都过去了。和爱人结婚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一直非常友好。
他非常关心我爱人,也非常疼爱我女儿。从他抱着女儿开心地样子,和他充满爱的眼神里,我能够觉察到,他认可我,认可我和他妹妹的婚姻,更认可他的这个外甥女。
大舅哥是某单位的专职司机,驾驶技术非常好。他对任何人都十分友善,并且幽默感十足,深受领导的器重,单位同事也十分愿意和他接触。
我和爱人曾经去过他单位的宿舍。宿舍很简单,三张上下铺的床,住了四个人,有两个司机,另外两个是单位的临时工。地上一张自制的木头桌子上摆着花生米、熟食、还有两瓶“牛栏山二锅头”,是很次的那种酒。
大舅哥有一个儿子,为了孩子上学,他们一家三口在外面租房子住。偶尔回来的时候,肯定要打电话给我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一起喝口小酒。
他喜欢喝酒,酒量比我稍逊一筹,一顿饭喝上半斤六两还是没问题的;我也喜欢喝酒,并且酒量非常好,一顿饭能喝一斤白酒的样子。
每次喝过酒之后,他会抱起年幼的女儿,喊着她的名字开心地笑。女儿当时还不会表达太多,可是非常喜欢这位瘦瘦的大舅。有时候会伸出小手在她舅舅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上抓一把,之后“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有时候会在她舅舅瘦得深陷的眼眶里抓一下。每到这个时候,大舅哥会立刻躲开,装作很伤心的样子看着女儿的表情变化。女儿依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妻子怕女儿真的把她哥哥抓了,连忙把女儿从他怀里抱过来。
岳父、岳母非常开心地看着外孙女,然后转过头,阴沉着脸对着大舅哥严厉地说:“喝完酒就别走了,明天再走,上班的时候千万不能喝酒啊!”话语里带着命令的口吻。
大舅哥每次都会笑着说:“我知道,保证做到喝酒不开车。”
我心里明白,像他这样一位大孝子怎么能顶撞父母呢?很有可能把“保证做到”变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因为我非常了解他。
于是我会补充一句:“还真要注意,喝酒开车很危险的。”其实我只是为了迎合一下岳父、岳母而已,我自己也不能做到喝酒不开车,哪还有权利去劝别人呢?
大舅哥在“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他毕竟是单位司机,有可能碍于单位的规章制度,怕丢了饭碗吧!可是,就在二零一四年一月十九号那天晚上,他违反了规定,交通法的规定、单位的规定、父母的规定、妻儿的规定。他喝酒了,居然喝酒开车了,大舅哥真的出事了!
噩耗是爱人的弟弟在夜里十一点左右打来的,电话里这样说:“姐夫,哥哥没了,他走了……”
拿着电话的我,脑子一大片的空白,整个身体就像一个空壳,耳朵里只是觉得“嗡——嗡……”地响个不停。“你再说一遍?”
“哥哥开车出事了!人没了。”
我挂断电话,仿佛听见耳边“咣当”一声响,天——塌了。怎么和岳父岳母说?他(她)们已经七十多岁了,我的眼里渗出一汪死水。
妻子在一边看着我,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我,像一个布娃娃。
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他正常行驶在离家只有几公里的地方,竟然和一个严重违反交通法规的车相撞了。
重大交通事故科检测结果给出结论:xxx (大舅哥),正常行驶,车速每小时六十公里(正常值);酒精检测每百毫升血液酒精含量一八十,属于醉酒驾车。对方车辆严重违反道路行驶法规,没有检测到酒精含量。很后判定,双方各承担事故责任的百分之五十。
判定责任怎么会是这样?对方已经严重违反道路法了,如果他不违法,这件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不太服气。
事故科给出解释,醉酒驾车也是严重违反道路交通法的……我无语!
岳父岳母得知此事,哭得天昏地暗,全家上下都在悲痛当中受着折磨。
自从二零一四年一月十九号那天以后,他再也没有接通过我的电话,也从来没有打电话给我。我记得非常清楚,还差十天就是除夕之夜的那一天,我们永远的失去了联系。
那一年的春节,失去了往年的喜庆气氛,我们只是看着满天的纸灰发呆。
晚了!再说什么也晚了!妻子每年都会为她哥哥烧上好多纸钱;我每年的一月十九号都会拨通一个空号。女儿的记忆里是否还有这位瘦瘦的大舅?我不敢确定。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句话是说给所有司机听的,也是每一位司机必须要遵守的法律常识。但是好多司机都心存侥幸,总觉得自己即便是喝酒了,也不会影响驾驶技术的。其实不然,一百次不出现交通事故,也不代表*一百零一次是安全的,一旦出现事故,后果就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一种痛。
因此,我戒酒了,永远地戒了,戒得非常彻底。
我每年的一月十九号都会拨通那个号码。可是,那个号码永远是一个空号,一个熟悉的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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