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民/作
小树田园人家分割线
农历十月,才是红薯大量收获的季节,但现时的种田人因想卖个好价钱,兴起了大棚红薯,八月未到,蔬菜市场和街面上,新鲜红薯就已经上市了。本不是太喜食红薯的我,也难抵它的诱惑,隔三差五地就买上一些,尝尝鲜,开开口味。对于红薯,并不是因为不好吃而不喜欢,而是由于小时候吃得太多,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逆反和畏惧。
五、六十年代,红薯是家乡的主要口粮之一,生产队大约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栽种红薯。夏秋季节,茫茫田野中,一块块,一片片的红薯,蔓壮叶肥,构成了一道独特壮观的风景线。
出身农家,从小的耳闻目濡,不但熟知红薯的育秧、栽种、管理、收获、贮藏、食用等一系列的程序和注意事项,而且对它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结。
每年的正月刚过,生产队就组织人手垒砌起一排排,一方方的“红薯窨子”,其形状和构造极像北方的“火炕”。下面是多孔的火道,上面是用泥草抹平的“土床”,四角是疏散烟火的烟囱。竖立的“红薯母”一排排地摆满“土床”,然后用细碎的驴马粪厚厚地盖上一层,很上面又蒙一层用谷草打结成的衫子,就成了规范的“育秧池”。此后,每天早、晚有专人烧火加温,并根据实际情况适时地洒水保湿。因为凉了出芽慢,耽误栽种的很佳时间。太热了,“红薯母”易上火腐烂,影响出芽率。
大概一个星期后,掀开“草衫子”,平整的粪面上,会发现鼓起一个个的小包,这是“红薯母”发芽拱顶的缘故,再过一夜,一棵棵嫩嫩的、白白的幼芽破粪而出。此后,它们生长的特别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好像是南方雨后的春笋一般,拥挤着,争先恐后地蓬勃向上。半月二十天,满“床”的薯秧绿油油,青崭新地十分招人喜爱。为了让它们长得更加粗壮,人们在“草衫子”上压些石头、砖块,很好地限制了其光长个头,而不长“肉”的不良现象。
谷雨前后,到了往大田里移栽薯秧的时节,生产队的男女劳动力分成两拨,一拨负责起秧、捆秧、送秧,另一拨在地里负责刨坑、挑水、插秧、培埋。
栽下的红薯苗基本上都能成活,而且生长速度很快。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由起初的几片叶子到长高出蔓,往往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完成。夏季雨水充沛,叶蔓如同气吹似的疯长,把地皮盖得严严实实,并且还会向土里扎下密密麻麻的白色根须,如不及时打理,养分大量流失,严重影响到地下薯瓜的发育、成型、生长。因此,就派一些年老体弱和妇女孩子们去翻薯蔓。秋季,随着气温的不断下降,红薯的蔓叶已不再像以往那样快速生长,大部分养分都输送给了地下的薯瓜。霜降过后,薯叶逐渐泛黄、变黑、枯萎,这个时候站在高处四下眺望,一块块的红薯地恰如一块块的黑色毡毯,镶嵌在秋收后的裸露田野上,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景致。
红薯收获的时候,气温已经很低,早晚都到了零度上下,寒意一阵阵袭来,让人们在冷风中有点瑟瑟发抖。这一阶段,刨红薯和摘棉花就成了生产队的两大主要农活。我们这些半大的男孩子们,主要任务就是把薯蔓用镰刀割掉卷起,挪到地头堰边,为大人们刨红薯创造便利条件。在壮劳力的身后,是老人和妇女们,负责把红薯身上的泥土剥离干净,并集中成大小不等的薯堆。傍晚时分,即开始按人口进行分配。这个时候是很热闹、很壮观的时候,所有大人孩子齐上阵,肩挑手提,像“蚂蚁搬食”一样,忙碌地向家里运送。有时天色太晚,不得不挑灯夜战。夜幕下,从村庄到地头,一路上“马灯”点点,加上嘈杂的声音,俨然就是古代战争中的“一字长蛇阵”,远远望去,给人以一种既壮观又亢奋的特殊感受。
收回家的红薯,堆满了屋地、院子,可谓是红薯的天地,红薯的世界。为了长时间储存,家家户户在附近的空闲地垂直挖一个4一5米深,然后平挖两个洞,称之为“红薯窖”,再挑选出来好点的红薯置于洞里,这样基本上就能完好地存放到来年春天。剩余的用一种叫“碰子”的工具,加工成片状,晒干后留作碾压面粉食用。这段日子里,房顶上、山坡上、田地里、河滩上,凡是可用的地方都是白哗哗的红薯片,整个村里村外被一片白色所笼罩,形成了又一种美妙的风景。
那些年代,红薯和用它加工而成的食物就是人们的主粮,小米稀粥里煮的,锅里蒸的,炉子上烤的都是红薯。什么红薯面条、疙瘩汤、窝头、包子、烙饼、饸烙等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基本上是吃了上顿,下顿照旧,吃得人们是胃酸肠结,胆颤心憷,甚至是只要看见,就会条件反射,反胃厌食的感觉油然而生。由此也使我以后多年对红薯敬而远之。
红薯用途十分广泛,叶、蔓、根是猪牛羊的优质饲料,在三年生活困难时期,还用来填饱肚子充饥。用红薯加工制作而成的粉条、粉皮又成了熬“大锅菜”的主要原料。记得是我在邻村上高小的时候,途中路过两孔土窑洞,每年秋后从山东过来的农家艺人,住在洞里,将收购来的红薯制成粉条出售。吃过午饭,我们就早早来到这里,观看他们制作的全过程。有时候帮助把煮好的粉条晾晒到木杆上,为的是能够得到他们奖赏的一些粉条头,一饱口福,以解馋意。每当接过那些软软的粉条头,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高兴,一下子将嘴里塞得满满的,恨不得一口全部吞进肚子里,因为这不啻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享受。
尽管很长时间里,我对红薯存在着一种偏见和介意,但仍然有另外一种莫名的情愫和感激。因为它陪伴我们度过了那些艰难困苦的年代,更因为它维系和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还因为它不计条件,竭尽全力,以很高的产量服务和奉献人类。现在,红薯种植面积已无法与过去相比,更可喜的是引进和改良了许多新的品种,为人们的饭桌上保住了一道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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