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馄饨
米馄饨，顾名思义，就是有米有馄饨，这是小时候母亲做的一种面食，我特别喜欢吃。
在我的老家陕西合阳，馄饨分两种：一种是用老酵子发面蒸的，叫花馄饨，是合阳花馍的一种。现在这花馄饨做的造型越来越多样化，花形也越做越漂亮，个头也越来越大，主要是用于特别亲近的亲戚结婚生子等喜庆的日子，作为行门户的礼品；另一种则是将面粉直接和好，用擀面杖擀面片，切面方形面片包成馄饨，米馄饨就属于这一种。
要做米馄饨，一般得等到秋收之后，有了新的谷子和黄豆、挖出新的红萝卜才行。
做馄饨之前，很好能提前泡一点黄豆或者花生，接着和面，面的软硬适中。和好面，放一会儿，让面慢慢地醒着。然后开始准备馄饨馅：用萝卜搓子将红萝卜搓碎，再稍微剁一剁；大葱也要剁的碎碎的；如果有卖豆腐的，割一点豆腐，照样也要切成小小的豆腐块。也有人嫌切豆腐麻烦，干脆用一块干抹布把豆腐包起来，用手使劲捏，豆腐自然就碎成不规则的小块。
这几样东西放在一个盆子里，放点调料：盐、五香粉或花椒面，如果再奢侈一点，加一点菜籽油和酱油，然后搅拌均匀，馄饨馅就拌好了。
等面醒好了，用长擀面杖将面擀开，切成巴掌大的方形小块，就可以包馄饨了。当然，要讲究一点，想要包出的馄饨样子好看一点，切包馄饨面片——不要切成方方正正的，母亲曾经教过我，把包馄饨的面片切成一边稍大，一边稍小，大体是梯形样子。包的时候从小的一边开始卷菜，将大的一边放在外面，这样包出来的馄饨就有两个漂亮的大耳朵，好看多了。一直到馄饨煮熟，舀到碗里，每个馄饨上的大耳朵依然翘着，煞是可爱。
那个时候，只要是没有上学，母亲包米馄饨时我就喜欢学着包馄饨，那是一种比较轻松有趣的活计，可以搬个凳子坐在案板旁边，慢慢地包，慢慢地欣赏自己包的那些馄饨。如果听到母亲说我那个馄饨包的好看时，心里就乐开花，体验到劳动的快乐，更有一种成就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当然跟着母亲学包馄饨，也掌握了包米馄饨的技巧：得包严实，特别是收边的地方要捏紧，不能有一点点缝隙。如果没有包严实，馄饨下到锅里煮的时候，水就能渗进去，馄饨馅的味道就不好吃了。馅里边进了水的馄饨，也不能急着吃，得等到晾凉一点，太烫时吃，不小心会烫着嘴巴的。
看着馄饨包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烧水煮小米或包谷糁，要注意的是小米或者包谷糁比煮稀饭少放一点，泡涨的黄豆或花生也一起放到锅里煮，加点盐。煮滚之后，用小火煮十多分钟左右，黄豆或花生煮熟了，馄饨就可以下锅了。馄饨下锅时注意一定要用大火煮，两三滚之后，米馄饨就可以出锅了。
那个年代，缺吃少油的，而米馄饨让面食里有了一点菜，特别是黄豆或花生，煮熟之后又香又油，也是难得吃到的。煮熟以后的米馄饨，透过面皮就可以看到红色的萝卜、绿色的大葱、白色的豆腐，然后再搭配金黄色的小米、淡黄色的黄豆或者粉红色的花生，真是色香味俱佳，特别诱人。如果运气好的话，再撒一点切的细碎的香菜、滴上几点油泼辣子，真是至美至香面食啊！
所以，只要是母亲做了米馄饨，我每次都要比平时多吃半碗饭。可惜那时黄豆很少，花生几乎没有，家里人又多，一年到头能吃到米馄饨的日子屈指可数。每次吃米馄饨的时候，我都要想办法坐在母亲旁边，因为母亲牙齿不好，咬不动黄豆花生，母亲就将她碗里的黄豆都挑出来给我，那是特别开心的时候。
到了79年，大姐已经出嫁，二姐去官庄卫校学习，三姐去西安上大学了，家里只有父母、弟弟和我。我在本村的学校上初中。那一年的冬天，不知怎么我们家有比往年多的红萝卜，也有比往年多一点点的黄豆和花生，所以母亲就经常给我们包米馄饨吃。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其他人已经吃过饭了，母亲把给我留的饭热在锅里，只要看见是米馄饨，我就特别开心，那相当于现在的改善生活，到高档酒店里吃大餐一样。
其实，母亲有时也给我们做米儿面，汤料和米馄饨一样，只不过将馄饨改成面条，不用准备馄饨馅，过程简单了不少。尽管这样，米儿面也要比平时的清水煮面条好吃多了。
后来背馒头上学，接着又去上大学，农村开始实行分田到户，母亲从早到晚都要在地里忙活。再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母亲一病不起，有两三年生活不能自理，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就去世了。从此，母亲包的米馄饨就成为记忆了！
大学毕业后刚工作*一年，和单位的朋友李红阁经常聊天。当她得知我想吃米馄饨，特意请我到她家，她的母亲特意为我包了米馄饨吃。等米馄饨端上饭桌，可以看出来阿姨特别用心，除了米馄饨常见的东西，她还特意加了一点红豆，阿姨包的米馄饨小巧玲珑，形状很漂亮，味道也很好吃，但是在我的心里，却没有了母亲包的米馄饨的特殊味道！
再到后来，我自己有了女儿，有时聊天，我告诉女儿我小时候吃母亲包的米馄饨好吃，女儿说你也做点吧，叫她也尝一尝。为了女儿，其实更是为我自己，我专门给女儿做了米馄饨，不同的是，在拌馅的时候，倒了不少花生油，还加了一点芝麻。等到米馄饨做好了。女儿也说：“怪不道你想吃，确实挺好吃的。”
此后，过一阵子，我想起米馄饨的时候，就包一点。这里面有母亲的味道，也有母亲手艺的传承，更多的是一种爱的传承吧！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九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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